夜色像一块浸了墨的宣纸，我缩在老旧沙发里抱着笔记本。显示器的蓝光在窗帘的褶皱间游走，像极了小时候外婆说的鬼火。搜索栏里飘着我刚输的决定因素词，手指悬在空格键上犹豫了半晌——终究还是按下了回车。

弹幕突然炸开时，我正被影片里那帧黑白画面摄住魂魄。镜头缓缓推过雨幕，男主角西装口袋的怀表在水珠里泛着冷光。弹幕像萤火虫群突然闯进电影院，密密麻麻的绿色字符里，突然蹦出一句："西装口袋第三颗纽扣，藏着半张船票。"

这句评语像枚鱼钩直戳我脑门后。我盯着屏幕直到眼睛发酸，指节在键盘上敲出答复："船票背面的潮气，该是昨夜的泪痕吧？"话刚发出去，对面弹幕突然安静了两秒，接着跳出一串火星文表情包，最后跟着一句："你懂的比字幕组都细。"

大家就这样隔着屏幕对诗。他总爱用影片里的细节当暗号，我便成了破译密码的瘾君子。某天深夜，他的弹幕突然变成一串坐标："地铁三号线东四十条站B口的广告牌，午夜十二点整。"那晚我穿着去年情人节买的透视蕾丝裙，踩着高跟鞋在寒风里等了三分钟。

等到他时，路灯正好把他的轮廓投在那块广告牌上。他比我想象的高，西装口袋第三颗纽扣上别着枚袖扣，样式和影片里那枚一致无二。"带我去看下一场电影。"他凑近我耳边时，呼出的热气裹着薄荷味，像是刚嚼过口香糖。

我鬼使神差地点开直播软件，镜头对准他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的瞬间。他突然按住我的手腕："弹幕该这样写——"指尖擦过我掌心时，电流似的酥麻顺着神经窜到发梢。窗外传来地铁驶过的轰鸣，像是某种隐喻。

现在每当我登录账号，总会收到自动回复："今晚的月光，该不会是盗版的吧？"我回："只有你的弹幕带正版水印。"屏幕那头又蹦出句诗："不如大家交换中文字幕。"我看着这些字符在黑色背景下流动，突然想起外婆说过的话——夜深人静时，鬼魂总爱借着荧光显形。